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黑塔利亚]隔壁老王(All耀) 作者:马丁马丁 文案: 王耀:“除我以外,全员有病。” 耀中心短篇合集,每篇之间独立。 内容标签:甜文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耀 ┃ 配角:王春燕,王嘉龙,任勇洙,阿尔弗雷德,亚瑟,本田菊 ┃ 其它:All耀 ================== ☆、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米耀)   坚硬的土地沉浸在凉快的树荫里,蝉壳从虬劲的树干上掉落,蓊郁茂密的树叶间升起蝉鸣,就像是叶子本身在叫。阿尔弗雷德不小心踩中蝉壳的时候,觉得自己站在一台巨大的正在运转的机械内部,轰隆隆的发动机声与咯噔咯噔的齿轮啮合声就像是淹没头顶的漫无止境的蝉鸣。   然后,突如其来的孩童尖细刺耳的哭声将他捞了出来。   老大爷抱着哭得面红耳赤的孙子走远,一边哄他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石桌上的棋盘,棋局的两方势均力敌,若不是孙子不耐烦,他定要看到结束,就是他们下个三天三夜,他也绝不离开,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与这两人中的某一位来上一盘。   阿尔弗雷德站到了原本老大爷站的地方,现在他距离王耀一米都不到,可以看到他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的头发丝,但很难说清楚他略被晒伤的脸上究竟挂着一幅怎样的表情,全神贯注那是可以肯定的,在专注锐利的目光背后或许还有畅快与某种难以言表的遗憾,那是作为国家所必然经历的矛盾心理。   站了两分钟的阿尔弗雷德没看出什么名堂,他又不会中国象棋,就跟刚才哭闹的小孩子一样,他要是只有五岁的话他也要哭了。   在震耳欲聋的蝉鸣声的掩护下,阿尔弗雷德静悄悄地从石桌旁边走开,走到一处基本不会有人路过的地方,蹲下来抽了根烟。这时他想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件趣事。   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他在办公大楼顶层的男厕所里发现了偷偷抽烟的王耀,具体的心理活动已经不可考,但绝对是相当震惊。   当时王耀看到他后吓得差点把香烟放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去:「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抽烟。」阿尔弗雷德抬起胳膊挥了挥,给他看手里的打火机。   他们一声不吭地对视片刻,心照不宣地露出了苦笑。「关门,快关门。」王耀小声说。阿尔弗雷德立即小心翼翼地关上厕所的门。这一层楼还在装修,平常基本不会有人来的,但他就是觉得听到了艾米莉的脚步声。   「怎么不去吸烟区?」阿尔弗雷德明知故问。这栋楼的吸烟区是透明的。   「你不也没去。」王耀叹了口气,「要是被春燕看到我抽烟,她会揪着我耳朵把我骂得一无是处。」   「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艾米莉每次闻到我身上的烟味都会拿着扫帚把我赶出家门,像是在赶臭虫一样,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听她的意思,我抽了根烟就要亡国了。明明都是国家意识集合体,女性和男性的差别还真多,oh come on,她又不是不清楚烟草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阿尔弗雷德一发牢骚话就特别多,嘚啵嘚啵得一口气说下来像在打机关枪一样,「Mr.Wang 啊Mr.Wang,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文雅正经,居然会像个中学生一样干这种躲在厕所里偷偷抽烟的事情。」   王耀听了他的话顿时一口气没喘上来:「你快点去那边的镜子前面照照,看清楚你嘴里叼着的冒烟的那根是什么玩意儿……别废话了,抽完这根就赶紧走吧,被她们发现的话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尊严,王耀,我们要有男性的尊严、国家的尊严、hero的尊严。」阿尔弗雷德压低声音,「大不了就是脑袋被按到抽水马桶里而已,难道你连这种小小的痛苦都不能忍受吗?」   「天哪你们家的艾米莉真会玩,绝对不能让春燕跟她交流。」王耀肩膀一缩,摇摇头,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等等,阿尔,你有带花露水或者香水之类能盖住烟味的东西吗?」   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休息室,王春燕狐疑地瞥了他们两眼,然后凑到王耀身边像警犬检查可疑物件一样用鼻子左闻右闻,最后吸了吸鼻子,幽幽地清唱:「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一边唱一边瞅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的回忆到这里中止了,时间像是被稀释过一样流逝得很快。他听到坐在王耀对面的身体枯瘦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发出了中气十足的笑声:「你跟你老爸的下棋风格还真是一模一样,帮我转告那家伙,他教育得不错。」   后来王耀朝阿尔弗雷德走过来时,阿尔弗雷德说的第一句话是,王耀,你哪儿来的老爸?   「那个老人二十多年前就见过我,那时我与他下过几盘棋,他印象很深刻。今天在公园里碰到了,看到我一点也没变老,我总不见得告诉他我不是人我是国家化身吧,我只能说我是王耀他儿子。」   「诶。」阿尔弗雷德笑了,他与王耀并肩往纪念馆的方向走,「王耀跟我同辈,你要是王耀的儿子的话,就该叫我uncle了。」   「几百岁的小朋友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天国的古罗马先生会为你感到害臊的。」王耀说。   「才不会呢,他的世界里才不会有‘害羞’这个概念。」阿尔弗雷德耸耸肩,「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路边跟普通人类下象棋。」   「我还会站在路边看普通人下棋呢,一看就是一上午根本停不下来。」王耀转头对他笑了笑,「反正工作都丢给春燕了,我慌什么。」   「堕落啊王耀,天国的古罗马先生会为你感到害臊的。」阿尔弗雷德用力地拍王耀的背,就好像他被阿飘附体了所以他要把它拍出来,「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定义时间的价值的,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拼死拼活地去攀登我们用几百年才造完的台阶,却又用大半个白天去跟普通人类下象棋,你不会有浪费时间的罪恶感吗?」   「如果不下这一局棋,我会更后悔的,阿尔,对于刚才跟我对局的那个退休老人来说,这几个小时是有重大意义的,他二十年前输给了我,但就在刚才他赢了。当然,我并没有故意放水,他是真的赢了,或许他回家以后会把这局棋作为例子,在教小辈下棋时讲给他们听,教他们破解我的棋路,这样作为对手方的我来说,我为了取胜,会去琢磨新的方法,而不是一碗冷饭吃到死,人类的智慧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得到延伸与开发的呀,而我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就使国粹的传承多了一分希望,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呀?是不是突然对古老的东方国家产生了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呀?」   阿尔弗雷德挑眉:「可我觉得你就是不想工作啊。」   「唉,阿尔,难怪大家都叫你KY。」王耀不太想睬他。   「WhatWhat do you mean by KY」   「去问本田菊,或者问神奇海螺。」   二十分钟后两个国家总算慢悠悠地走到了展馆,按照安排,王耀需要带阿尔弗雷德参观,在此之前,他们聊了一路关于物质与精神的话题,两个人像是在打辩论一样,王耀说建设国家的速度只能快不能慢,但是人类一定要诗意地栖居,并且他试图论证这两点并不矛盾,而难点是寻求到那个肉眼不可见的平衡点。说到最后他已经口干舌燥了。   这时候阿尔弗雷德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双眼闪闪发亮:「王耀!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去你家!我想在你家诗意地栖居一会儿!」   王耀觉得自己统统白说了。 ☆、你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港耀)   烤肉被席卷一空,桌面上一片狼藉,半个小时前从杯口溢出的啤酒泡沫早已消失在了成团的餐巾纸里,餐巾纸上还放着几根烧烤棒。马路对面有一只黄毛野狗晃晃悠悠地路过,王耀朝它一指:「嘉龙,快看,你兄弟过去了。」   王嘉龙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它是我兄弟,你是我大哥,question one,你跟它是什么关系?」   「每次这种时候你认大哥认得最勤快。」王耀低头,几个小时间被源源不断灌进肚子的成扎的啤酒让他既亢奋又头晕。   王耀觉得自己提议来吃烧烤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光线明亮的小包厢固然有优点,但昏暗路灯下的露天烧烤也别有风味。尽管王嘉龙大概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特地跑到香港来跟他吃烧烤。按王嘉龙的作风,如果要跟他一起吃晚饭,正式点的话他会直接带他去个干净体面的中餐馆,粤菜川菜江浙菜一家家吃过来,随意一些的话,就直接回平时住的公寓,几分钟拌个蔬菜色拉,或是下点速冻饺子凑合一顿就行。   王耀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顿他们是这么凑合过来的了,不止是王嘉龙,他时常会与其他兄弟促膝夜谈,一对一,面对面,有时是在他们遭遇重大转折点时,有时是他自己心血来潮,觉得「今天天气很好,我有必要跟那小子好好谈谈了」。   男性省市比女性省市多了个明显的优势,并不是指可以一起喝酒喝到半夜这点,而是指王耀可以跟他们同屋睡。尽管女性们并不介意留他过夜,但他每次在卫生间里看到姑娘们遗忘的内衣内裤时,一颗老心脏还是会羞羞地加快跳动的速度。   吃撑的王耀拍拍胸口,食道仿佛被大鸡腿堵住了,连酒嗝都打不出来,胃部沉甸甸的,裤子皮带被绷紧。他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月光的天空:「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是‘今天’。」王嘉龙面无表情地纠正他,「已经过十二点了,你不觉得该回去了吗?」   「你说得对,那就走吧。」王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结账,顺便上个厕所。这顿我请,你不要跟我抢。」   王嘉龙回答得相当爽快:「好的。」   「你还真不跟我抢?」王耀大跌眼镜,「你以前不都跟我说什么要AA制、亲兄弟明算账吗?」   王嘉龙平静冷淡地回答:「那么多酒全都给你一个人喝了,你不请谁请?」   「……我竟无法反驳。」   王嘉龙目前的住所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唯一的优点是离他的新办公点比较近。事实上王嘉龙不是个对物欲无动于衷的人,他是个精致而讲究的行政区,努力工作得来的薪酬中有相当一部分被用来改善物质生活,因此,他愿意住在连家具也没几件的简朴房间里,摆明了就是一幅「这屋我一人住就行了谁也别想住进来」的态度。可尽管如此,他仍然邀请王耀过去留宿,这令王耀又惊又喜。   但王耀没有立即答应,他知道王嘉龙可能只是在跟他假客气而已,于是大手一挥:「你的新房间我又不是没去过,我总觉得好像没有我睡觉的地方啊,难道我躺浴缸里吗?」   王嘉龙挑眉,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一张照片,接着把屏幕正对王耀,平静地说:「我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所以添置了一张折叠弹簧床,弹簧两折,加固耐用,方管加密钢丝,质量保证,可承重八百斤,弹力超强,超平整,有席梦思的感觉。」   「真不愧是嘉龙吾弟。」王耀情不自禁拍了几下掌,「说起话来跟电视购物主持人一样。」   结果新买的弹簧床王嘉龙自己睡了,留宿的王耀睡王嘉龙的床。王耀本来想问问他「是否有席梦思的感觉」,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什么都忘了。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王耀预计自己会八点左右自然醒,他一贯睡不久,生物钟使然,即使前一夜睡得很晚,第二天也不会赖床赖到中午这么夸张。   没想到,大概两个小时后,王耀就醒过来了。   王耀是被蚊子吵醒的,蚊子在他耳边发出了「嗡嗡嗡」的噪音,他的大腿和手臂部分有异常的感觉,他伸手去摸,摸到了许多鼓起的蚊子块,他挠了几下,越挠越痒,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想爬起来,便把身体和脑袋全用毯子包住,很快就透不过气,便伸出头透气,就在他又要再次入睡的时候,蚊子却也不依不饶地飞到了耳边。   王耀把毯子一掀,猛地坐起身,打算往身上喷点蚊不叮,再插上电蚊香。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王耀忍不住在心里赞扬自己。可直到他下床穿上拖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是王嘉龙的房间,而他并不知道驱蚊用品放在哪里。   王耀叹了口气,他坐在床沿思索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对蚊子的抵抗,反正天也快亮了不是吗?等天亮了,他也该离开了。他不希望自己找东西的声音吵醒王嘉龙,当然更不会主动叫醒他。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王耀轻手轻脚地爬回床后,下意识地扭头往折叠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对上了王嘉龙幽幽的目光。   「卧槽。」王耀一口气没喘上来,「吓死我了。」   王嘉龙的反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怎么了?睡不习惯吗?」   他的问题令王耀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他伸出自己的胳膊,「我被蚊子叮了好多包,是被蚊子吵醒的……真奇怪啊,难道蚊子都不咬你吗?」   王嘉龙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咬的。但你来了以后,它就只咬你了。」   「这样啊……」王耀一愣,「那我还真是个……厉害的国家。」   「是啊,你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王嘉龙一边说着,一边躺了回去。   王耀傻眼了:「诶你难道不打算帮我找一下蚊香和花露水吗?」   「花露水在床头柜的第二格里。」王嘉龙翻了个身,留给王耀一个后脑勺,「蚊香昨天刚刚用完。知道你要来后,我就没有买,因为你能引开全部的蚊子,所以我打算节省一片蚊香。」   这种勤俭持家的作风,令王耀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真好啊,嘉龙他总算他听我的话了——可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呢。王耀挠着蚊子块,默默地想。 ☆、回答(菊耀&丝路)   请不要消失。   在我足够强大之前,请等著我。   不论遭遇了什麽。   如果不行的话……那麽,至少我会记得你。   我希望有一天,只有我能让你消失。   只是很偶然的机会。   本田菊跟著阿尔弗雷德他们学习的某一天,猛地想起,自己以前曾经像现在这样,专注地追随过王耀的脚步。   王耀是他一衣带水的近邻。他们在汉代向互相伸出了橄榄枝,一直交往到了唐代,渡过了一段可谓最亲密的时光。   本田菊家先后十三次派了「遣唐使」和许多留学生来到王耀家学习交流,而好客的王耀自是热烈欢迎。   岁月没有在王耀的身体上留下沟沟壑壑,至於他的心里是有万般苦痛难耐,还是千道伤痕纵横,敏锐的本田菊也不过是偶尔才从王耀的言行举止里捕捉到。   那时的王耀是沧桑而镇定的。   例如在他们偶尔提到罗马,那个帅气的国家的时候,王耀会突然沉默起来。   他们初见时,本田菊还是小小的一只。   慢慢熟悉起来后,王耀喜欢抱著他用脸蹭他,叫著「好可爱好可爱」,不论本田菊的脸色在红白黑间如何切换,王耀都不为所动。   而本田菊,也就习惯了王耀的亲热方式,学会了在王耀扑到自己身上时,面无表情地盯著他。   有时,王耀被盯地不自在了,便会干笑著远离几步。   在那些个一晃而过的年月里,本田菊像块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地吸收著经由王耀传达出的信息。   他制定《大宝律令》、推行大化改新、借鉴三省六部制、学习儒学、沿用唐历、仿照长安街建造平安京……   王耀毫不吝啬地散发著光和热,他那时开放又活泼,深深吸引著他。   讲过去的故事大概是很多老人家的共性。   少年的本田菊,常在虫鸣清亮、月色清凉的夜里,与王耀共坐於某处的廊檐下,喝酒交谈。说是交谈,事实上却是王耀单方面地絮叨。   本田菊多次听过王耀和罗马的那些过去。那些瑰丽、旖旎、仿佛奇迹一般的图景。   「罗马就这样不见了。」王耀总会微笑著念那家夥的名字,「我们呢?我们又能走多远呢?我们为何存在、又为何奋斗呢?」   年幼的本田菊答不上他的问题,只是对於那个「很帅气」、「很嚣张」、「很霸道」……然而,「已经不在了」的罗马,他说不上有多喜欢,因为……   王耀笑得,就好像在哭一样。   后来又经过了很多的事。   青年的本田菊亲眼见证了亚瑟敲开了王耀家的大门,将里面糟蹋得乌烟瘴气的过程。   而本田菊自己,也并没有能拒绝阿尔弗雷德那个嚣张的家夥那些无理的要求。   再后来,本田菊蜕变了。   不知何时,他已离王耀越来越远,最终竟与和亚瑟、阿尔弗雷德这些欧美的国家混在了一起。   而在努力学习、奋斗的时候,本田菊总会想起王耀提及罗马时的眼神。   赖肖尔,阿尔弗雷德家一位熟悉本田菊的人说,本田菊拿自己的一切去冒险,结果丢掉了一切,八十年来的巨大努力和非凡成就化为烟尘。   本田菊对於这样的评价只是淡然一笑。   本田菊想,他现在已经可以回答上来王耀当年的问题。    ☆、七百四十年后的你(勇耀)   这次漫长的对话始于肯德基服务员姑娘的微笑。   在走进肯德基前,我一直在街上瞎逛。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没有穿一直以来穿惯的军装,而是选择了朴素简洁的条纹衬衫,这让我看起来像个正经而普通的上班族。谁也不会知道我不是人类而是国家,而且就是中国。   我这次「微服出访」并没有什么非常严肃深刻的意义,我只是想随便散散步、看看自己的国土与国民而已。几千年前我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次焦虑的时候挑几个太平的地方逛一逛,躁动不安的心就会慢慢平复下来。   走到烟台的时候我觉得有点饿,当时在我附近的有一家肯德基和一家川菜馆,川菜馆里座无虚席,于是我决定去肯德基凑合一下午饭,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刻距离我与任勇洙相遇还有十五分钟。   排队排在我前面的是三个年轻的女性,她们看上去分别属于中学生、大学生、上班族这三个年龄层,我因为好奇而暗暗关注着她们,看她们点了些什么东西,最后终于轮到我的时候,我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点了汉堡加可乐这样传统又经典的组合,这很符合我一直以来低调稳重的作风,我正数着人民币准备付钱的时候,服务员姑娘却冲我甜甜一笑:「先生,加八元,送一本金宇彬的笔记本,你要不要?」   「……谁?」我的眉头微微皱起,我猜我的表情有点蠢。   「金宇彬。」服务员又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的视线转向了收银柜一边叠放着的几本小本子,本子的封面是一张帅哥的写真。我身后没有排队的人,因此我不着急,盯着它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我的脑中隐隐约约浮现起了一路上逛过来时的几个片段,我依稀想起,我确实见了这张脸好几次,像是地铁站的广告牌、化妆品店门口的等身人像立牌。直到此时,我终于意识到,服务员口中的人,或许现在很火。   可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呃……我看起来,很像这个人的粉丝吗?」我微窘地问服务员。明明排在我前面的三个顾客看上去会更喜欢韩星,可服务员却只问了我这个问题,我真是不明觉逗。   可接下来回答我的不是服务员,而是任勇洙的哈哈大笑声。笑声从我身后传来,与笑声一起降临的,还有任勇洙的重重一扑。任勇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告诉我这个恶作剧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我愕然地看服务员,正对上她满含歉意与不安的表情。   我又一回头,只见任勇洙一边捋着自己的呆毛一边对她说:「金贤重的海报我已经让人发快递到你家了,放心吧。」   ……他就是来气我的。   我并没有问任勇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二是因为,我大概可以猜到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山东离他家那么近,他过来溜一圈并非难事,就像我偶尔也会去俄罗斯或朝鲜溜一圈一样。   任勇洙的小恶作剧虽然无伤大雅,但它决定了我们俩一开始的聊天内容。   「王耀,你喜欢金秀贤还是李敏镐?」   「你特地跑到我家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   任勇洙要了个儿童套餐,这也很符合他一直以来儿童的作风。我们一边吸着百事可乐一边聊天,空气里漂浮着蛋挞、薯条和炸鸡的香味,耳边还有小孩子尖尖的笑声,这种场合似乎是不适合谈生意和政治的,虽然我是挺想谈谈的,但看任勇洙完全没有这个心情,我也就算了。   「我家的明星已经成为了大众情人。」   「我觉得是大众情敌。」我知道我的男性国民中的一部分人有多么不待见他们。   眼看着任勇洙要给我安利少女时代和f(x),我吓得赶紧转移话题,再这么扯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勇洙,我前几天看了个新闻,说是根据科学家的计算,大概七百四十年左右后,地球上就没有韩国人了。」   任勇洙咧嘴:「因为生育率太低?」   「是啊,你们政府不是自己都统计出来了吗?韩国已经连续十三年名列‘全球生育率超低’行列了。」我悄悄地关注着任勇洙的表情变化,却发现他从始至终笑得没心没肺,就跟阿尔弗雷德一样。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是物以类聚国以群分啊。   「哈哈,这也没办法呀,现在在我家那儿养个孩子实在太耗钱了,随便算一算,都要超过一百八十多万人民币呢。」任勇洙说话的时候就像个没事儿人。   「可要是国民都没了,你还能算国家吗?」我随口一问。   「不碍事,真要到了那一天,把你的人匀一点给我吧,反正你不差那点人。」任勇洙用手指捏着插在可乐杯中的吸管,然后开始搅动,语气无比欢快,「匀一匀、匀一匀……」   「匀、匀一匀?你以为是学校里发卷子吗?你怎么不去找印度匀一匀?」我真想糊他一脸百事,他就是来气我的。   然而,就在我以为任勇洙会一如往常那样傻笑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拉下了脸,表情痛苦,头上的呆毛也像酷暑骄阳下打焉的植物一样垂萎不振。他双手抱着脑袋,额头磕在桌面上:「我能怎么办呢?我零六年开始就出了各种政策,可她们不肯生,我也没办法啊。」   任勇洙的消沉突如其来,根本没有预警,我都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一时间,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他就像一个失恋又失业的失利青年一样,维持着额头抵着桌面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开始他还哀嚎了几声,后来干脆一声不吭,简直像被柯南打了麻醉针一样。   我微微有点罪恶感,毕竟「韩国人消失」这个话题是我先挑起的。   「呃……勇洙?」   任勇洙一反常态地不睬我,大概这个话题真的戳到了他的雷区吧。我叹了一声气,开始拐弯抹角地安慰他,我像作了充分准备的演讲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整整十多分钟,可任勇洙就是不抬头,连呆毛都没抬头。   「勇洙啊,你好好加油吧,说实话,跟你一起赚小钱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勇洙,其实跟任何国家一起赚小钱钱都是快乐的事情,真正的万乐之源不是什么灯塔国什么日不落,而是小钱钱。   说到后来,我自己也伤感了起来,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的生命里有很多过客,可我并不希望这些过客中有你。」   闻言,面前的国家总算给我点面子,迅速地抬起头看我,大大的眼睛里一闪一闪。   「王耀,你刚才……算不算告白?」   我吓得差点一口百事喷出来:「告告告告告告白?谁跟谁?」   「你跟我啊!」任勇洙双手用力一拍桌,猛地站起身俯视着我,「你不能赖账!」   「我赖什么账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希望我从你的生命里消失的。」任勇洙看起来很兴奋,「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我,那还能因为什么?」   「任勇洙,自恋是种病……」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啊中国!」任勇洙身体前倾握住了我的双手,他不算高,但因为我坐着他站着,此刻的他看上去很有气势,他的眼底闪闪发亮,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那是眼泪,但其实不是,他的语气很急切,「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你又为什么不希望我消失呢!?回答我啊!」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任勇洙这种软蠢萌,也会有这么强势的一面……吓得我快有丝分裂了。   「呃……勇洙?」   「你快说啊!」任勇洙的呆毛高高竖起。   「呃……大概是因为你家有金宇彬?」   「你骗谁啊,那种人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你明明就是喜欢我好吗?」   妈呀……都敏俊救我!    ☆、盛开的西瓜树下(港耀)   1.   影片开始后的第一个画面是女主角的双脚,镜头缓缓上移,移到她额头的时候可以停顿一下,然后拉远,将远景纳入画面中。   原来,女主角是站在一棵树下,而且不是一个人站着,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男生。   背景里的这颗树十分巨大,浓荫匝地,风一吹过来,立马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噼里啪啦」响的不是树叶,树叶顶多发出「哗哗」的浪潮一样的声音,这里要的是闷闷的、撞击的声音,因为这是风把西瓜吹下来后的效果。   没错,这是一颗西瓜树。   画面定格在男女生深情对望的场景里,在他们的脚下,是一个个被风吹落掉在地上的西瓜,和大地接触之后,它们基本上都裂了开来,露出了红红的瓜瓤,乍看过去,很有一番丰收的喜悦。   这个时候,影片的名字可以慢慢地浮现出来。   「嘉龙,你说是叫《盛开的西瓜树下》比较好,还是叫《秒速五十米》比较好呢?」我盘腿坐在王嘉龙的床上,左手拿着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右手拿着一支黑水笔。小册子是我的「命根」,里面记录着我所有的电光一闪的灵感,至于水笔,是我半个小时前从王嘉龙的笔袋里拿出来的。   王嘉龙伏在课桌上写暑假作业,我跟他讲我的构思时,他的笔一次都没有停过,与我手中的笔同一牌子的水笔无比流畅地在作业本上游走。「下笔如有神」很适合用来形容他写作业时的狂热状态,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没准会以为他在速记我的话。   「这两个名字我斟酌了很久,但还是决定不下来用哪一个。」我继续说,「两个名字都是在向大师致敬,而且都同样高端大气上档次。」   「大哥。」   「嗯?你想说什么?」王嘉龙肯搭理我着实让我惊喜。   王嘉龙手中的笔停了下来,被平放在作业本上,一秒后又被他拿起。就像王嘉龙在两年前住进我家的第一天那样,此刻的他再次向我显露出了他日后成为精英的潜质。他是如此热爱学习,连放个笔都像跟恋人分手一样恋恋不舍。   最终王嘉龙还是没舍得放下他的水笔,他像我一样用夹香烟的姿势,一手把水笔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一手搭在椅背上,回过头来看我。   「西瓜不是长在树上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淡淡地说。   这是他给我的全部的回答。   和我无语地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又转过身去埋头写作业。   2.   我叫王耀,今年二十一岁,王嘉龙比我小三岁。   我们俩都姓王,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因为我们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大概跟普通的亲兄弟有点不同,并不是性格差异的问题,更不是电影里常出现的什么「为了巨额遗产而勾心斗角」、「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之类的问题。在我的理解中,之所以我和王嘉龙不能像普通兄弟一样友好流畅地交谈,很大程度要归咎于我们的父母。   我们的父母是离了婚以后再复婚的。他们离婚后,我跟妈妈住在内地,嘉龙跟爸爸去了香港。   我和王嘉龙分开了整整九年,然后又重新住到了一起。   「嘉龙啊……电影这种东西,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我就像个人生导师一样悠悠地开了口,「……嗯,对了,嘉龙啊,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一次电影吧?」   我想到什么说什么。虽然王嘉龙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但不知为何,我和他说话时却意外得没什么压力,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吧,万一哪天他对我热情回应,那我才可能真的会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没空,我要写作业。」   「哪儿来那么多作业?实在不行我来帮你写!」顺便让我展现一下身为大哥的风采与对弟弟的友善。   「生物作业,你会吗?」王嘉龙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会吗?   我还真不会。   「不会,生物这门我早就统统吐给高中老师了。」   「哦。」他既没有说出嫌弃我的话,也没有显示出任何惊讶或遗憾的感情。   我和王嘉龙的日常相处模式大抵都是这样的,就像近而不亲的两个房客一样。   不过,他要不是机器人的话,总该被我的热情所感动了吧。   我颇觉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不再吭声,只是默默地盯着王嘉龙的后脑勺看,好像这么看下去就能感动他。   王嘉龙突然回头的时候,我大概就是这么一脸怨念地盯着他,可能表情还有些痴呆蠢傻,因为我的思维又飞到了西瓜树下,我很喜欢这个构思,这次微电影社的社团作业我就打算拍这个短片。   「我有问题。」他的表情很严肃。   「问。」我也整装正色,坐直身体,像佛祖一样坐得端正笔挺。   「为什么一定要是西瓜树?」   我思考了很久。   「大概……是因为我很想吃西瓜吧。」   3.   王嘉龙买来西瓜后,很主动地自己把它切好。我们一起坐到了客厅里,爸妈都不在,电视里放着新闻,我们并排坐,一边啃西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   老实说,我心情不太好。我几乎可以预见到事情接下来的进展:吃完西瓜后,他回自己的房间里学习,我回自己的房间打游戏。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去学校报道,学校离家很远,我可能一个月才回一次家。然后,没有然后了。   爸妈分开这几年,我和王嘉龙由于便利的网络聊天工具而不至于断了联系,但这种联系的存在就跟不存在一样。   我看着只咬了一口的西瓜开始神游,王嘉龙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   「怎么了?」他微微侧过脸看我。   我咧嘴:「你觉得我们像兄弟吗?」   王嘉龙微微皱眉,随即移开视线不再看我,他没有回答,作沉思状。   我其实也没有指望他给我什么回答,这本就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说实话,妈妈说要复婚的时候,我是很兴奋的,因为我的弟弟要回来了,可一旦他真的回来了,也就那么回事,以为要说三天三夜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被他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给溶解。   「呃……关于先前提到的那部电影。」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刻意岔开话题。   「嗯。」   「关于西瓜树的问题,我趁你去买西瓜的时候,又思考了一下……」我停顿了一下,来选择一个最直白的说法,「王嘉龙,有些恋情,注定是要在西瓜树下发生的,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   「不能是樱花树,不能是苹果树,必须得是西瓜树,如果不是西瓜树,就没有意义了。」我叹了一口气。   王嘉龙这回沉默的时间很长,我因为心情不佳也懒得再开口。   我们两个默默地啃了一会儿西瓜,没想到王嘉龙先打破了沉默。   可他一开口就把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我可能,并没有把你当成兄弟。」   「……啊?」这么直白?不怕伤了你老哥的心?   王嘉龙放下西瓜,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地用茶几上的湿毛巾擦擦手。   「王嘉龙……我、我……」这会儿我后悔起来了,我后悔自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我确实是没想到王嘉龙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王耀。」   好样的,他这就开始直接叫名字了。   「嗯,你想说什么?」这种时候真想吟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掏心掏肺地把他当弟弟来疼,可他并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小苹果」。习惯了所以无所谓,这种说法,多少还是有点自我安慰的意味存在。   「你刚才说,有些恋情注定是要在西瓜树下发生的是吗?」王嘉龙倾斜身体,慢慢向我靠近,「那么,有些恋情,注定是要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发生的,是吗?」   在我还没有消化完他的话的时候,他伸出两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吻了我的嘴唇。   画面定格在我被王嘉龙强吻的场景里。   在我们脚边的垃圾桶里,有一块块西瓜皮。   完 ☆、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港耀)   「茉莉就是个□□,可我偏偏爱她爱得发狂。」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立林遥用掉我最后一张餐巾纸的时候,我已经把天花板上的所有灯给数完了。   立林遥是个日本官员,我是在日本大使馆外认识他的,我们一见如故,我对他说,我叫王耀,是个接线员,他没有起疑,后来我们愉快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就是中国的化身。因为这种话就好像是《高达》里的男主角说「我是高达」一样,说出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   我从日本直接乘飞机到了香港,准备去骚扰王嘉龙。   跟本田菊见个面给我攒了一包气,我要去王嘉龙那里释放一下负能量,让他感受一下我的水深火热的处境。   王嘉龙挺烦人的,至少比王京要烦出一百个王梅梅。他跟我见面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像是茶壶里装汤圆一样,憋了一肚子东西可就是倒不出来,但我一走他就搞些小动作,明明知道并不会有什么卵用,却还是孜孜不倦地给我找不痛快。我对他又爱又恨。   **   穿着老头背心和素色四角裤的王嘉龙给我开了门,简单地问了声好,说「你等会儿,等我杀完这一局」,接着飞速坐到电脑桌前。看他这幅样子,我真想掏出手机拍下来,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他大概会冷冷地直勾勾地看着我,操着一口港普说,王先生,请不要随随便便偷拍别人,这样很不文明的。   唉,烦人,如果我俩是普通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揍他了,我的嘴炮技能或许有些退步,但在武力值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在打什么?撸啊撸还是毒奶粉?」我替他关上门。   王嘉龙瞥了我一眼,我怀疑他是在用鼻孔看我。只听他悠悠地开口:「我在下国际象棋。」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掠过我的脸,使我想起了不懂事的后生仔嫌弃自家老人不会用高科技产品时的目光,过往的岁月里,我也曾多次领受过他的这种目光,并非露骨的排斥,只是微妙的令人不爽。   感受到嘲讽之情的我忍不住向他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棒!」   如果是王皖皖那姑娘,听我这么夸她,大概只会温温和和地笑着摆手,说「大哥过奖了」。但王嘉龙竟然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这种反应令我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因为我并没有想表扬他,可他对我的话中有话不予理会。   「我赌五毛钱,你这局一定输。」故作镇定地说完这句话,我就走进卫生间,赌气摔上了门。   **   架子上居然还挂着我的专用毛巾,是我很久以前带过来的,送我这条毛巾的女工早已去世,而毛巾上绣着的大熊猫也开了线,在水流中摇摆身体,仿佛是想追随女工而去。   我洗了把冷水脸,反复地跟自己说,不要跟自己人怄气。   走出卫生间后,只见王嘉龙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朝我伸出一只手:「我赢了,五毛钱拿来。」   「……我已经报警了。」   **   我跟王嘉龙说起了日本娘炮立林遥和她女朋友秋枝茉莉的事情,立林的话让我相当介怀。当然,我没有说出他俩的真名,虽然我是国家,王嘉龙是行政区,但还是保护一下普通人类的隐私比较好。   我用的是「小明」和「小红」这两个名字作为替代,王嘉龙问我能不能换成「Jack」和「Linda」,我说,你把五毛钱还给我,我就换,于是他沉默了。   秋枝跟立林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一开窗就能看到对方家窗户的那种。高一时两人公开交往,不久后秋枝开始做援助交际,立林闹了几次但都不了了之。再后来立林进了大学,秋枝直接工作,又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弄出很多事情,前不久又被发现在给人当情妇,立林这才崩溃了。   「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皱眉。   王嘉龙抛给我一个眼白多眼黑少的目光:「你哪里不明白了?」   「嗯……虽然我知道‘爱是盲目的’这个说法,但还是……」我沉思起来,努力地从我几千年的回忆里进行检索,试图找到类似的经历,但最终一无所获。   我所经历的情感中,并没有人类这种献身式的盲目的爱,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不太好去进行评价,虽然能够做到比较公允地看待,但并不会有太过刻骨铭心的体会,只能说是流于表面、浮光掠影的一种体会。   王嘉龙淡淡地注视着我:「你果然不明白。年龄越大的国家,越不明白。」   「明白什么?」   王嘉龙猛地站起身瞪着我,双眉拧起,内心的不悦表露无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blind love?因为是盲目的,所以就算对方是个□□也无所谓,是个人渣也无所谓,是个弱智也无所谓,是谁都无所谓。」   「你……别激动。」我愣愣地点头。   王嘉龙的脸上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苍白:「就算对方又矮、又穷、又土、又弱、又贪财、又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又不讲卫生、又留长头发、又是个吃货,也无所谓。」   我张口结舌:「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王嘉龙幽幽地瞥了我一眼:「这种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呢?」   完    ☆、后会有期(朝耀)   1.   加缪说,当人们观察世界的时候,它流逝得并不快。它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它。但是它利用了我们的分心。也许存在两种时间:人们观察的时间和改变我们的时间。   王耀对此深有体会,每次他有意或无意地抬头看亚瑟时,对方都始终站在车厢中央,抓着头顶的抓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车窗外,就像一块望夫石一样。天知道他在想什么,王耀只觉得他已经站了一个世纪。   他们是在同一站上的地铁,王耀乘十站,比他早下车。   王耀钟情第五节车厢是因为在他下车的那一站,这节车厢离检票口最近。地铁站里的暖气太足了,仿佛是不知道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一样,愣是在大冬天里把他热出了汗,逼得他赶紧出站去呼吸外部世界的干冷空气。   王耀估计亚瑟也注意到他了,而且也习惯了每周五的相遇。不过,他会格外关注亚瑟,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公共选修课的教授。王耀并不知道亚瑟是否认出了他,毕竟对方的学生那么多。   每周四的外国电影鉴赏课,双语授课,只点过两次名,不考试,评分方式是平时出席率、课堂表现以及课程结束后的千字论文,论文是中文的,亚瑟会中文,除了这门课外他还教授笔译与口译。   总的来说,这门课上课轻松,考核简单。但在课上王耀从未与他互动过,他一般坐在教室中排附近做自己的事情,觉得有意思了就听一下。   某天,坐在王耀旁边的小姑娘王春燕说柯克兰的课每节都很有价值,而且声音好听,就算什么都听不懂也不妨碍享受,说王耀这样糟蹋上课时间简直暴殄天物,问他会不会觉得可惜。王耀回答,确实可惜,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很多可惜的事情的,说完后他抬起了头。   这个时候,投影仪里正在放黑白电影,屏幕里的一男一女在眉目传情。柯克兰侧站在教室一边,他穿着黑色衬衫,系了领带,与教室里的一半学生一样认真地看着屏幕。男女主角拥抱的时候,他笑了,光影在他的眼里跳动,雀跃不已的样子。   然后他按下了日光灯的开关,昏暗的教室霎时恢复了明亮,灯光倾泻而下泼在了他洁白的侧脸上,他的脸像是透明的玻璃,仿佛反射出了刺眼的光。他开口说话,嘴唇翕动,传入王耀耳畔的却是动人悦耳的风笛声,那是电影的背景乐,却应景得像是从他喉咙里飘出的。   真是个光彩夺目、充满魅力的成熟男人啊,真令人羡慕啊。   真希望成为像他一样厉害的人啊。   如果自己像他一样厉害就好了,那样的话可能就不需要靠帮人代写论文来赚外快了。   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2.   王耀进入大学以来一直有在做帮人代写文章的事情。像这样代写的工作,有着约定俗成的市场价,像是高中生的八百字作文,价格在十五元至三十五元不等,视题目难度而定,要是催得急、要求苛刻的,就加价,可以加到百元以上。   王耀接的都是些中学生的作文,有中文,也有英文,这在同学之前不算秘密,有时候他们还会主动「揽生意」给他,他们知道他擅长写文章,能够模仿各种文风,即使是手写也不怕,因为他连字迹也可以模仿。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客户」里,出现了大学生,他开始代写专业论文。他知道这不是光彩的交易,而且有风险,因此从未主动宣传,但他的事还是被传了出去,一些为了出国而刷绩点的人、还有每次点了名就溜的人,都找他代写结课论文,说什么「王耀代笔的文章至少能上九十分」,他们恨不得让王耀直接去替他们考试。   「这吹得也太夸张了吧,我哪有那么厉害。」   可王耀终究没能拒绝所有人。   代笔来钱快,敲敲键盘就行,很多课程要的还是电子稿,因为学校有数据库,电子稿如果有抄袭根本逃不了。   亚瑟的外国电影鉴赏课结束后,王耀一下子多了四笔「生意」,一篇六十元。这四笔交易起初一如以往那样顺利,像这样的公共选修课,王耀一向不太在乎,他原以为之后的发展会像从前那样风平浪静,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亚瑟有所瓜葛,但天不遂人愿。   「王耀,出事了,你代写论文的事情被人举报了,那四个人已经被柯克兰约谈了,你做好准备。」   3.   其实代笔这种事情是可大可小的,就看教授本人的态度了。要是亚瑟执意严惩,让王耀背上处分,那他的毕业证书就会晚一年发,而且在校期间就不用去肖想评优与奖学金之事了。   现在王耀坐在熟悉的第五节车厢里,亚瑟就离他几步之遥。   听到报站声后,王耀魂不守舍地起身下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进入视线的站台十分陌生,他没有看到熟悉的电梯。   王耀身边的妇女抱着一个小婴儿,婴儿迸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啼哭声,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中年男人大声地对手机吼话,与此同时,身后的地铁门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像是催命一样。   「卧槽。」王耀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他下错站了。   这个时候,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拽回了车厢。王耀脚步不稳,身体往后倒,却靠在了背后的人身上,地铁门「砰」地一声关上,他的心跳却像是它的回音一样「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你好,你是不是下错站了?希望我没干坏事。」亚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惊魂未定的王耀顿时变得一脸惊恐,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地铁门,门上映出了他,还有站在他身后搭着他双肩的亚瑟。   见王耀一副丧家犬的样子,亚瑟用英语嘟囔了一句话,说得很快,王耀没听清。   王耀站直了身体,紧张地转身看着他:「Pardon?」   亚瑟挑眉:「你代笔的时候答应得那么轻松,现在倒怕了吗。」   亚瑟脸上的笑容在王耀看来有些嘲讽的意味,王耀抿了抿嘴,预感审讯要来了。   亚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王耀叹了一口气。「Mr. Kirkland,I'm awfully sorry.I…I can't tell you how sorry I am.」王耀像在挽留恋人一样,绞尽脑汁,用他所能想到的话语向亚瑟道歉,「My mistake. It won't happen again.I didn't mean to offend you.I'm really sorry,Mr. Kirkland.」   亚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用的是还算标准的普通话:「你很擅长写文章是吗?」   「呃,还可以吧……」   可这个回答却好像激怒了亚瑟。   「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自以为是了是吗?」亚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王耀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他的表情严肃,祖母绿的眼瞳中乌云压顶,「你把学校当成了什么了?How dare you do that?」   「我、呃……对不起。」虽然不觉得自己像他说得那样坏,但王耀认为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顶嘴比较好。   金发青年脸上的嘲弄加深:「中国的学术界,就是被你们这种家伙给搞坏的。」   亚瑟的反应其实在王耀的预料之内,但真正降临的时候,仍然令他感到刺痛。   王耀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心情沮丧地下了地铁。   那之后,王耀静静地等待着辅导员的「传唤」,当然,他再也没有进过第五节车厢。他在惴惴不安中煎熬,一直熬到了放假,但想象中的惩罚许久未降临,直到这时,他才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感觉:亚瑟放过他了。   之后的假期中,王耀的脑海中会不时浮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嘲讽的冷笑,有时则是黑白的光影中优雅的美男子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他全神贯注的闪闪发亮的眼睛。   4.   「风到底是往哪儿刮的?这风筝怎么飘不起来呢?」王耀艰难地抬头,一边扯动风筝线一边往后退。   校级活动,一年一度的风筝节,自己DIY风筝,做完了自己放。   「诶老王你看着点儿!要掉了要掉了!诶你快点跑起来!」   尽管一旁的室友鬼吼鬼叫了很久,但王耀已无力回天,他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颜料未干的自制风筝从空中坠落。   若是落到地上也就算了,糟糕的是,这风筝像是故意的一样,气势汹汹地朝一个路人的脸上扑过去。   「天了噜……老王,你把人外国人糊了一脸。」室友也呆了,「这不会发展成国际纠纷吧?」   「就你废话多。」王耀打了一下他的头,接着朝无辜「中弹」的路人小跑过去,「那个什么,同学!不好意思!我……」   我的妈呀!   王耀看到那路人的脸后,吓得差点直接跪下。   只见亚瑟的手里拿着风筝,白净的脸上沾了红红绿绿的水粉颜料,面色不善地挑眉看他:「原来是你啊。」   「呃,对,是我。对不起,风筝砸到你了。」王耀抓抓头发,「嗯……还有,谢谢教授,上次没处罚我。」   「不需要谢我。」亚瑟把风筝递给他,「一我不是中国人,二我不是你的监护人,所以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来教育你,将来自然会有人来处罚你的。」   这粗眉毛说话还真是直接啊,王耀暗自咋舌,不过这回他倒没有怎么被打击到:「对,您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还是想做些什么来感谢您……呃,请问你办公室需要打扫吗?」王耀想稍微挽回一下祖国年轻人的形象。   亚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认真的吗?」   「Of course!」   亚瑟皱眉,端着下巴沉思了半天:「那你今天晚上能帮我去收一下学生们的卷子吗?去D教101,晚上六点到,七点走,卷子收齐以后放到讲桌上就行。」   王耀咧嘴笑:「交给我吧!」   5.   与亚瑟的偶然碰面缓和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后,王耀又开始去第五节车厢了,不再无视或躲避亚瑟,而是站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师好,然后顺着他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   「老师,这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亚瑟轻轻地回答,像是在叹息一样,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话了。   「哦。」王耀虽然吃了憋,但没有放弃交谈,「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下学期,还想选您的外国电影鉴赏课。」生怕亚瑟又误会什么,王耀气都不敢喘,赶紧补充,「呃,并不是为了道歉,而是因为真的感兴趣。」   亚瑟好奇地看他:「那你之前的课没听吗?」   「嗯,没听。」   看亚瑟的表情变得古怪,王耀觉得他的内心可能遭受到了打击:「呃……可是我现在感兴趣了啊。」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相信我吧。」   亚瑟扭头注视着王耀:「那么,下一次,在我的课上,我一定会叫你回答问题。」   「知道了,我一定每一次上课都坐第一排,每一次上课除了看你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干。」   亚瑟顿了一下,接着扭头注视着王耀,双眼闪闪发亮:「See you next time.」   说完后,他笑着向王耀伸出了右手。   完 ☆、有没有人告诉你(All耀)   1.跟着耀哥有糖吃(魔耀/耀苏)   王沪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男青年,天天都忙着工作赚钱、开这个会那个会。尽管很累,但每次王耀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你了王沪,你真是帮了我大忙」的时候,王沪就会觉得这一天的劳累都有了回报。   其实王沪挺希望王耀能摸摸他的脑袋,而不是仅仅拍他的肩。很久以前,王沪还比王耀矮很多的时候,王耀就喜欢摸他的脑袋,可王沪如今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男性了,他不能像王苏、王蜀这些妹子一样光明正大地跟王耀撒娇。   某天,王沪在隔壁王苏妹子「诶嘿嘿嘿你有听说过《黑塔利亚》吗」的安利下,开始接触这部作品。他很快就看完了现有的全部内容,看完后,他面色凝重地问王苏,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没有看到我啊。   王苏当即「啊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出了眼泪,说,对,的确没有你,不过你不要太难过,大陆的省市出场率都不高,上网搜一搜港耀、澳耀、耀湾,再搜一搜耀苏,简直要落泪了……啊,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站的CP是王耀/王苏,可逆不可拆。   王沪:我是魔耀党,不逆不拆。   王苏:友尽。   几天后,王耀像往常一样到王沪家来视察工作的时候,王沪表现得闷闷不乐。平日里的王沪虽然外向,但也没有外向到任勇洙的地步,他跟王耀独处的时候其实话也不算太多,反正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善解人意的王耀也总能懂他的心。   这天,王沪汇报完自家近来的工作后就不再说话,王耀自然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问王沪,你怎么了。   王沪幽幽地瞥他一眼,然后坐到他身边,用脑袋蹭王耀的胸口。王耀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觉得他像只撒娇的小狗。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王耀开玩笑地说。   王沪还是一声不吭,把头埋在王耀怀里,于是王耀又好声好气地哄了他半天。   王沪被耀哥宠着,心里默默地想:《黑塔利亚》官方不给我糖吃,我就自己找大哥要糖。   2.巨巨这是我一年份的膝盖(浙耀)   浙江是文化强省,他戴着一副材质很好的金属细框眼镜,喜欢穿白衬衫,书卷气很足,像个教书先生,平日里看上去就是一文静温和的帅小伙。不过王浙当然不会只有教书这点本事,自家的经济发展他从来也没落下。   这天,工作助理杭州进入王浙办公室的时候,王浙正跟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不过,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王浙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浙哥,你好像心情不错?」杭州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又谈成了什么大生意?」   王浙摇摇头,他的眼镜片随着他的动作而闪着白光:「不,不是的。是我写的小说,今天终于写完了。」   杭州也乐了:「什么小说呀?」   「我把它发给你,你等会儿自己看吧。」王浙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微笑,他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对了,这篇小说我是自己写着玩玩的,这还只是初稿,我还打算修改一下的,你先不要给别人看。」   「嗯,好啊……这篇文长吗?太长的话我今天可看不完,我下午还得出差。」   王浙淡淡地说:「不长,也就二十万字。」   杭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看你平常天天忙这个忙那个,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写小说的?」   「我上班的时候写的,每天写一点点。」   「喂你不要上班摸鱼啊!」   在乘高铁出差的路上,王杭如饥似渴地把王浙的小说看了一大半。   这篇小说的男一号名字叫王浙,男二号名字叫王耀。王耀是一个三十岁单身男青年,在北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父母不明,可某天他突然收到一封神秘的快递,快递中有两张纸,一张是手绘的地图,另一张是手写的信,信里说让王耀去浙江的某一户人家,那里藏着他的身世之谜。而王浙就是那户人家的大少爷,他比王耀小五岁。之后,王耀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进入王浙家成为了王浙父亲的私人医生,住在王浙家。渐渐的,王耀发现,王浙家的每一个人背后似乎都藏着秘密……   这是一篇融合了宅斗、悬疑、爱情与风土人情的小说,无论是其构思还是文笔,都不像是王浙所说的「写着玩玩」的水准。   下高铁之前,王杭还没有看完小说,她实在憋不住,就把文章翻到最后直接看结尾,发现最后的结局是,王浙和王耀排除万难、苦尽甘来,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真不愧是文化强省啊,王浙果然是个文触。杭州默默地想。   不过,对于这种「王浙亲自上阵卖浙耀安利」的行为,杭州还有一些话想说——   巨巨!这份浙耀安利我吃了!请您继续写下去!期待您的更多新作!   3.女为悦己者容(耀豫/耀皖)   「哎呀,我怎么又变重了!」河南从秤上下来后,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来她家做客的王皖。王皖和她住得近,两人又同为女性,因此常常来往。   王豫是一个性格实诚的可爱姑娘,热爱劳动,跟所有的兄弟姐妹一样,每天都在忙着工作,希望能帮王耀分担一点儿,能帮一点是一点,可她一直不怎么在意梳妆打扮。   「不过你看着不显胖,放心吧,你的身高在那儿呢。」王皖安慰她。   「哎呀不行不行,我得找一件合适的衣服把小肚子上的赘肉给遮一下。」王豫咬咬嘴唇,「眼看着耀哥就要来了。」   王皖叹了一口气:「那要不我今天先回去了,你慢慢试衣服?」   「不,皖皖你留下来!帮我看看哪件衣服比较漂亮。」   王豫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掏了出来,一件件地试,到后来,王皖也被王豫的热情给感染了,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化化妆。   结果试了半天,衣服乱七八糟地摊了一地,可没一件看上眼的。   王皖和王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呀,不就是耀哥要来吗,他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至于紧张成这样吗。」王豫笑得肚子都痛了。   「没办法呀,女为悦己者容。」一向稳重的王皖微微地笑了,「我都活了这把年纪了,可还是忍不住在意耀哥的眼光……我真希望他眼中的我永远是漂亮的。」   王耀这天上午来到王豫家后,意外地发现王皖也在。王耀每天都在跟心怀鬼胎的外国国家们打交道,简直心力憔悴,跟自家的弟弟妹妹们团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天他一下子遇见两个妹妹,自然是心情很好。   三个人很快就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好了。   然后,王豫害羞地开了口:「哥,你等会儿还有事吗?」   「怎么了?」   「呃……你能陪我们去逛街吗?」王豫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恳求的神色,「我想买几件漂亮衣服。」   王耀心里一软:「走着!我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陪人逛街!」   王豫咧开嘴笑了,一旁的王皖也不禁莞尔。   4.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黑耀)   黑龙江是一个闷骚男,一个技术宅,就像任何一所理工大学里都能见到的男生一样,身材高挑修长,相貌很酷,戴着黑框眼镜,精通数理化计算机劳技,平日里不苟言笑,经常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这里走走那里走走,是一些女孩子一看就会迷上的类型。   王耀只觉得自家的黑黑跟他的话越来越少了,这种感觉在见过王粤那小子以后尤其强烈,王粤每次见到王耀都是恨不得「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简直热情地让王耀吃不消。   对于黑龙江的沉默,王耀自我安慰地想,这就是他的性格呀,我也不能干扰他太多,不然他会嫌弃我烦的。   可是,王耀万万没想到,某天王黑居然跟他说,耀哥,以后冬天的时候,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不用老是到我这里来了。   王耀听了这话,心里一抖,被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他慌慌张张地抓住王黑的手,说,黑黑啊,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觉得烦了,呃,你可以跟我讲的!请不要嫌弃我啊!   王黑挑眉,在心里为王耀的脑补能力点了个赞,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把王耀的手贴近自己的胸膛,淡淡地开了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冬天的时候我这里太冷了,你每次来都被冻成狗一样,我看得心疼。」   王耀听了王黑的话,没有去追究那句「被冻成狗一样」,而是「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心里想着,我就知道我家黑黑对我好。   王黑默默地注视着王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柔和。 ☆、黄金梦(粤耀&港耀)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走形比较严重,现代架空,设定三人无任何血缘关系,王粤性格自设   王耀坐在天台,俯瞰香港一隅的夜景。其实没什么值得看的,居民区而已,哪里都是密密匝匝的楼房,哪里都是黑咕隆咚的。   五年前,王耀本科毕业,在民企干了一年,便不顾亲人反对,毅然离开老家,只身一人来到香港创业,住在大学同学王粤租给他的房子里。不论是在他风光辉煌的黄金时代,还是落魄潦倒的时候,王粤收的都是「友情价位」的房租。说是收了房租,倒还不如说是白送,只是为了让王耀安心住下去,才意思意思收点钱。王耀自己也清楚得很,「地产小公子」王粤怎么可能稀罕他这点钱,因此他对王粤一直心存感激,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实现创业大梦,能够好好报答他。   可是现在,王耀已经欠了他半年的房租了,他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不仅如此,他还负债四百万人民币。他还能想起自己在飞机场里对妹妹王春燕许诺的衣锦还乡,还记得自己的心脏在各种酒席晚宴中充满自信的跳动。那一切多像是黄粱一梦啊。   王耀的脑海中静静地跑着回忆走马灯,他打算等它跑得差不多了,就从顶楼跳下去。   天台的门这时打开了,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的瞬间,王耀还以为那是记忆里的声音,可随着来人的脚步声急促地向他靠近,他猛地回过了神:「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立马从这儿跳下去!」说完这段话,王耀才扭头去看来的人是谁。   王嘉龙,王耀的同行,也是竞争对手,正站在几步之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左手捏着手机,将亮起的屏幕正对王耀,抬起了手臂:「你给我发短信,说要跳楼,连什么路几号楼都说了,你现在又要我别过去?」   「是,短信是我发的。」王耀的喉咙早就哭哑了,说话的时候有点艰难,好在天台上没有灯光,天空中也没有星光,这儿的一切都是黑的,没有谁的目光能穿透黑暗看到他红肿的双眼,「我这一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虽然我们一直在吵架、明里暗里也一直在竞争,但我还是怪舍不得你的。」   王嘉龙挑眉:「你想跟你的敌人交代遗言?」   「不算遗言,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我又没爸没妈,跟妹妹从法律上也早断绝关系了,起码她没义务替我还债,而且她去年结婚了,夫家待她不错。至于我,输到这份上,欠了一屁股债,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王耀摇头,尾音在颤抖,仿佛是因为预感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结,而全身心地战栗了起来。   王嘉龙黑魆魆的眼里闪着光:「你到底欠了多少?」   「四百万。」   「四百万,又不是四亿。」王嘉龙说话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事实上心一直揪着,「我印象中的你,是个不会放弃的人,你来香港第一年穷得只剩十块钱的时候,不是也挺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嘉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王耀的心口又是一阵钝痛,这不是什么抽象的比喻,他是真的在痛,自从公司开始走下坡路,王耀便积劳成疾,「我觉得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他们太黑了……我以前根本就没这么想过,我完全想不到,人类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他们坏,所以你去死?」王嘉龙淡淡地说,「Logic?」   王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嘉龙,我被查出有轻度抑郁症,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活着怪没意思的,我觉得我的梦想、我的抱负,都是……都是虚的,你能理解吗?」王耀苦笑,「你看我混得多失败啊,香港那么大,我却孤零零的,都快死了,身边能叫出来谈谈心的,居然只有你这个‘敌人’。」   王嘉龙眼底暗潮涌动:「我也很惊讶,我觉得你一直很讨厌我。」   「明明是你看不起我,我可是又崇拜又欣赏你啊,你看看你,多厉害啊,比我小两岁,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踏踏实实地工作,又聪明又努力,谁会讨厌你呢?」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王嘉龙的语气显得有一丝丝的情绪波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你什么时候看得起我了?你骨子里就是香港人的优越感。」   王嘉龙忍不住朝他走过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等等等会儿!你停下,别再过来了!」王耀的心有点慌,「你敢说你没有?」   「我没有。」王嘉龙老老实实地停下,「我到底为什么要看不起你?你来香港第一个月我就认识了你,你怎么熬过来的我看不见?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你当我瞎还是当我没脑子?」   王耀心里一热,本来还想像平常一样再跟他顶两句嘴,可嘴巴一张,没发出声音,眼泪却一瞬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王嘉龙,我好难过啊,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想休息,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根本一点也看不到东山再起的希望,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为了什么活下去,已经没有人需要我了!」   「那你就为我而活啊。」王嘉龙的语气这回显出了明显的焦急,因为王耀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需要你啊,我喜欢你啊!」   王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然后微笑,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同时手从栏杆上松开。   就在王耀下定决心跳楼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他的腿麻了,那是一种被虫子爬满皮肤不间断啃咬的钻心的痒,他腿一软,上身居然往天台内侧倒去,而王嘉龙反应非常快,立即冲过去把王耀从危险的地方拽了下来。   王耀平躺在冰凉的地上,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嘉龙骑在他身上俯视着他,目光深沉。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王嘉龙突然出手,往王耀脸上狠狠地揍了一拳,直接把他打出了鼻血。   再后来,疲劳过度营养不良又被揍了一拳的王耀昏睡过去,王嘉龙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车上,开车送去医院吊水。护士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王嘉龙,觉得这两人是打了架,但看王嘉龙西装革履一表人才,言行举止也文明有礼,最终没说什么。   吊葡萄糖的时候,王耀醒了过来,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王嘉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差点就离他而去的、活生生的人。王耀处理完脸上的伤口后,王嘉龙开车送他回租住的公寓。路上,天慢慢变亮,视野内所有的路灯,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熄灭。   王耀用备份的钥匙开了门,请王嘉龙进去坐坐,王嘉龙没有进门,摇摇头:「我去买点早饭,你先洗漱一下吧。」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充满了关心,表情也变得柔和,要是让从前的王耀看到他这幅样子,估计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王嘉龙轻轻地拍了拍王耀的脑袋,就转身离开了。   王耀还记得王嘉龙在天台上挽留他时说的话,他觉得很不真实。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进了公寓,却发现原来房间里有人。   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房间内的光线并不充足,王粤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几个新的烟蒂,他的食指与中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王……粤?」   听到王耀的声音后,王粤按灭了手中的烟,扭头看他。「王耀,你终于回来了。」王粤咧起嘴角,邪气英俊的脸上挂着明显的假笑,他穿着宽松的深色卫衣,戴了黑色的颈环,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白。   王粤五官精致,相貌妖孽。九年前,王耀在大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被惊为天人,他对王粤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学,你长得真好看。王粤当时听了就笑了,笑的时候漂亮的双眼里像是有星星。   后来王粤跟王耀成了好哥们,因为都姓王,两人就互称「老王」和「小王」,平日里经常为了谁当老王而争论。王粤是广东人,家境富裕,每次放假都邀请王耀去他家乡玩,有两次王耀真的去了,跟王粤睡一屋,两人晚上打游戏,打累了就直接被子一裹蒙头睡去。   王粤对王耀非常热情,热情地像一把火,他出手阔绰,喜欢用「买买买」的方式来表达对王耀的亲近,让王耀着实吃不消,他总觉得,万一哪一天他说自己想要星星,王粤就真的会派人去非洲给他捉两只猩猩来。   可这个热情的黏人的温柔的贴心的王粤,现在正一脸阴郁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看上去像是在嘲讽,这样的王粤让王耀觉得有些陌生。   「对不起。」王耀看这情形,觉得自己闹自杀的事情应该是被他知道了,他低着头,根本不敢靠近低气压的王粤。   「王耀,你过来,坐我旁边。」王粤拍拍沙发,脸上的笑意加深,可眼神冷峻。   王耀乖乖地坐了过去,安静如狗。   王粤勾住他的肩膀:「耀哥,你说,我这些年来,对你怎么样?」   「非常好……」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王耀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是什么心情?」王粤闷闷不乐地垂着头。   「粤粤,对不起。」王耀讷讷地说。   王耀叫了他的小名,可这反而刺激了王粤,让他的怒气一瞬间达到了顶峰。王粤揪住王耀的衣领,把他按倒在沙发上。「王耀!你他妈是不是傻逼啊?!」王粤喘着粗气,「你缺钱不会跟我讲吗?我他妈在乎你那点钱?」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只是……只是不想一直接受你的恩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付出,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人在广东,工作又忙,我想自己努力,给你一个惊喜……」   「是啊,挺‘惊喜’的,你都努力到天台上去了。」王粤挑眉冷笑,「要不是有王嘉龙通知,要不是我恰好人在香港,我还蒙在鼓里呢。」   王耀非常愧疚,他抬起手,碰了碰王粤的手背,这个动作给王粤心里的火添了一把柴。王粤慢慢地俯下身子:「耀哥,我求你,别再有自杀的念头了……我不能没有你,从小到大,除了爹地妈咪,就你对我最好。」   王粤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像只大型犬一样趴在他身上,他凑到王耀的耳边,低声说:「你要是再有一点点这种念头,被我发现的话,我就强(女干)你。」   王耀一愣。   「王嘉龙他等会儿还会回来,对吧?」王粤故意使坏,他知道王耀现在体力不支,并不能反抗他,所以想吓他一下,他并不打算伤害王耀,但他对王耀的欲望,却是货真价实的,「要不要我当着他的面□□?」   王耀不知所措。   跟他竞争了好几年的对手突然对他温柔起来,而原本温顺得像小绵羊一样的友人却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   王耀觉得,他的黄金梦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走向了难以控制的方向。   完 ☆、雪中来客(米耀)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我早期的文,和前9篇风格不太一样。   烂尾了,写不来All向的长文……   1.   暄和的阳光终究是屈服在了风雪的淫威之下。   蒙著白纱「呼呼」怒吼著的怪物以令人惊恐的气势侵略著视野范围内的一切。   路面过於狭窄,车开不上来,王耀不得不步行回家。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里艰难地移动,因手里抱著几大包的东西而难以腾出手来拍去覆盖在身上的雪。   王耀住在一个偏僻的山间小屋里,平日里购买任何生活用品或者食物都需要开车下山进到小城镇里。而在冬天下山是件麻烦的事,所以他现在几个星期才去一次城镇,而每次都会带一大堆东西回来。   他是个职业拍客,同时,每周在距离自己小屋两公里外的英国青年亚瑟·柯克兰家教烹饪,以此作为主要经济来源。   用脚弄开木栅栏后,王耀没有立即进到屋里,他发现屋里亮著灯,烟囱里也正悠悠地飘出白烟。他不是个胆小的人,只是皱皱眉便放下物品打开了门。   「奇怪,门从外面锁著,谁会在里面……」他咕哝著环顾屋子。   烟囱下的柴火堆已经点燃,王耀一边注意著四周一边靠过去。「如果不是坏人的话,那还真是令人感动啊。」他搓著手取暖,「一回家就这麽暖和。」   身体解了冻能够正常动弹后,王耀才镇定地走去厨房间,顺手抄起一个平底锅,小心翼翼地走上了二楼。二楼有他的卧室和书房。王耀搜了一遍卧室,甚至检查了衣柜和垃圾桶,没有任何财物丢失,也没有任何异常。而当他走进书房过后,他发现,书房被动过了。   旧书架那长久以来蒙著灰尘不见天日的顶层,此时干净明亮地仿佛能照出人影来。   王耀拿来凳子踩上去查看,发现那些原本应该布满蠹虫丝迹和潮湿霉斑的老旧漫画,竟被按照年份整整齐齐地排列好了。   王耀瞬间想到了「田螺姑娘」的故事。   而后他又检查了一遍书房,也没有发现任何物品失窃。   「怪事。」他耸耸肩下了楼。   几分钟后,厨房里传出了他的叫声。   「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田螺姑娘会把人家冰箱里的东西统统吃完的啊!」   2.   之后两天风平浪静。王耀心想,那天神奇的经历或许只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子做的罢了。   只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还是满恐怖的。於是周五那天下午去亚瑟家前,王耀比平常多用了一倍的时间的来检查自家门窗是否锁好。   尽管亚瑟和王耀一样独居,可亚瑟的屋子比王耀的小窝大很多。王耀问起此事时,亚瑟相当自然地回答说,「其实我没有一个人住啦」、「虽然不会寂寞,但大家和我都很喜欢耀来这里」云云。王耀听著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后来便再也没提过这事儿。   「耀,你没带雨具吗?」亚瑟挑眉。   「来的时候天气可好了,可走到半路居然下起了雪。」王耀用力地扯下发圈,及肩的半长黑发已被雪水濡湿,「我太懒了。不过看来下回去镇里该把头发剪了。其实我都忘了理发店在哪儿。」   亚瑟果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很快拿来了干毛巾和茶点:「如果你不介意等到下周五的话,我可以让我同学帮你剪。他下周四要来这儿度假。虽然那家夥人不怎麽样,但手艺还不错。」   「既然是来度假的,我怎麽好意思让他麻烦。」见亚瑟还想说什麽,王耀立即岔开话题,「话说我遇到了件怪事。」   接著,王耀将「伪田螺姑娘」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还真是有意思。我得好好想想,如果我有答案了再打电话给你。」亚瑟摩挲著下巴沈吟,「或许,可以和它们商量一下。」   所、所以说「它们」到底是什麽啦!你屋子里到底住著些什麽家夥!不要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这麽可怕的话!   险象环生的烹饪课结束后,亚瑟意犹未尽地拍著王耀的肩道:「时间过得真快。」   王耀干笑。   走之前,王耀像长辈一样叮嘱亚瑟要注意身体,他有个和亚瑟年龄相仿的弟弟,面对亚瑟时情不自禁地有了兄长的感觉。   亚瑟静静地瞅著王耀,专注地听他说完,而后清咳了一下,眼神飘来飘去:「那什麽……我有东西要给你。」而后他快步走到厨房,拎来一个礼品袋。「送你的。这是我昨天亲手做的得意之作。」   王耀瞪圆了眼睛,片刻,扑过去抱住亚瑟猛拍他的背:「太、太他妈够义气了!」比自己某位叛逆的弟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辞别亚瑟后,王耀又艰难地走在被积雪覆盖的羊肠小道上。雪下大了,和之前一样,也是在回家的路上,纷纷扬扬的雪片,气势骇人。   意料之外,屋子里的灯亮著,烟囱里在冒烟。   王耀惊愕地走进屋子,直接冲进书房。书桌上摊著一本漫画,原本放在书架顶层的一摞漫画此时东一本西一本地躺在地上。一瞬间,王耀想到了他素未谋面的亚瑟家的「神秘住客」,以及有时亚瑟会对著一团空气谈笑的画面。   风携裹著雪敲击窗户,仿佛是来自远方的来客,迫不及待地敲门,想要进到屋里取暖。   王耀的心里仿佛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你是雪女吗喂?话说到底是哪个国家的雪女会喜欢看漫画啊!」   3.   子时,浓云叆叇,缓缓爬过广漠的夜幕,溷浊的月光贼兮兮地探进了王耀的卧室,探进了金发青年蓝盈盈的眼中。   青年朝睡得四仰八叉的王耀走去,接著狗熊中枪一般倒在他身边。阒无声响的空间随之炸起「轰」的一声,而在王耀梦里,则是一袋子鸡蛋摔在地上成了鸡蛋的尸水。   「噢不——」王耀惊坐而起,环顾房间,瞅见睡在身边的青年,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哪儿来的小偷!还老子鸡蛋!」   青年吃力地睁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作要回答状,然而下一秒,他捂住了嘴,头迅速探向床沿外:「呕——」   他脊背耸动,躯体蜷缩成球状,像刚出生的小狗崽一样,连一晃一晃的呆毛都格外可爱,像他弟弟一样……   王耀摇摇头。   他看著这个莫名其妙地爬到他床上来干呕的陌生青年,伸出手轻拍他的脊背。   「我不是小偷。」终於折腾完了的青年用袖子一擦嘴,笑了,「我是雪之妖精。」   你这种家夥要是雪之妖精的话全世界童话作家都会哭的。   王耀的脸颊抽动:「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叫雪怪。」   「叫‘雪怪’会比较酷吗?」   「……我想应该是的。」   「OK!那我就是‘雪怪’了!」   太不负责了!   4.   王耀套上了棉袄,下半身仍留在暖热的被窝里。   「本来是想来感谢你前几天的漫画和食物的,可是来了以后看到你已经睡了,本Hero宅心仁厚,没忍心叫醒你,就到厨房去逛了,看到厨房里有司康饼,就当夜宵吃了。」青年穿著不合时令的长袖T恤和长裤,却浑然不显寒冷状。   王耀将前因后果迅速理了一遍,最后用力捶了一下墙:「司康饼……好吃吗?」他下次见亚瑟的时候好给他回复。   青年歪脑袋:「感觉还不错!我还留了两块给你!」   王耀单手扶额:「太感谢了。」   青年超级自来熟地搭上王耀的肩,窗外的枝桠用力拍打窗户的声音伴著他「啊哈哈」的笑声传开。   王耀自然不会相信「雪之妖精」这样的鬼话,他只当青年是个失意潦倒、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在自己的祖国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然而青年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   王耀沉思著接下来该怎麽提问,青年静静地注视他半晌,耸耸肩,轻快地下床走到了窗前。   不知何时,冬风竟又慢慢织起了雪幕。它的针脚如此细密,使人无处寻其源头。   「噢,快来看啊!多美丽的雪啊!」青年吹了声口哨。   王耀叹了一声:「你几岁了男孩儿……」   「我大概有三百多岁了……不管这个,你快点过来啊!快点!噢,那儿还有两只鸟!我们去捕鸟吗?」   王耀没去理前半句:「捕来做什麽?」   「当然是放掉!」   「你果然是吃太撑了。」王耀拖著棉拖鞋哆嗦著走到兴奋的青年身边。   青年笑呵呵地看雪,王耀思索著看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试试为你介绍工作,起码,可以有钱吃饭。」王耀想这个年轻人一定是找不到工作了才私闯民宅偷吃的,自己既然都已经喂了他这几次,那干脆好事做到底。   青年一愣,随即笑著用力拍王耀的肩:「不用了啦,本Hero是想吃才吃的,事实上就算不吃东西本Hero也不会饿死的。」   卧槽那你前几天还吃得那麽开心是在吃我的心酸吗?!   王耀决定不予相信。   「你的名字是……」   「唉?我不是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吗?」   「什麽啊?」   「Hero。」   「骗鬼啊喂!这种很明显是从我的漫画里看来的名字谁会相信啊!」   「可、可是,已经很多很多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早就忘了。」青年错开了目光,又不时小心翼翼地瞅王耀,这样的小狗目光再一次在王耀的弟控之心中掀起狂澜。   「算了……对了,我刚才忘记问了,你到底是怎麽进到我房间的呢?我应该已经锁好了门窗。」   雪怪先生,王耀决定这麽称呼他,他揉乱了自己的金色短发:「我可以下楼给你演示一下,这样你就会相信我是雪之妖精而不是人类了。」说完,也没理王耀的反应,拉住王耀的手就把他拖到了一楼的小木门前。   「等会儿你什麽都不用做,你连门都不用开,看著我做就行了。」说著,雪怪先生转身。   「等一下!」   「怎麽了?」   王耀拖下了身上的棉袄,披到高他一头的雪怪先生身上。   「不用了啦……」   「把手伸到袖子里去。」   「真的不用,我是由雪哺育而成的,我是沐浴著雪光长大的,我是追随著雪的脚步旅行的,雪是我的母亲,对我而言是最温暖的……」   「把司康饼吐出来。」   「已经统统吐出来了,在一楼的卫生间里。」   「自己穿好,把拉链拉好。」看雪怪先生穿严实了,王耀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了,出去吧,我等著看。」   「嗯,睁大眼睛看好吧!」   雪怪先生深呼一口气。   王耀打了个哈欠。   然后下一秒,雪怪先生消失了。凭空消失了。只一瞬。   紧闭的木门被「砰砰」地拍响了。   「我已经在外面了!」   王耀的皮肤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麽的。   一秒后,雪怪先生又突兀地出现在了王耀面前。   雪怪先生看著瞠目结舌的王耀,笑了,接著利索地脱下身上的棉袄,重新披回了王耀身上。   「把手臂伸进袖管里去……嗯,很好。」而后,他动作笨拙地替王耀拉上了拉链,「OK,完美!」看王耀维持呆傻状,他摇了摇头:「太可怜了……脆弱的人类,就这几秒的时间,已经被冻傻了。」   5.   王耀打著哈欠和雪怪先生讲了自己的国家、职业、姓名后,雪怪先生还是精神抖擞赛神仙。   「耀,在这麽美丽的雪夜睡觉是种罪恶,应该出去打雪仗!」   几次回绝未遂,王耀觉得头很痛,用被子蒙住头装鸵鸟不去看雪怪先生。   雪怪先生不依不饶地骑到了被子蛹身上,用力扒拉被子:「耀,我只有在雪天才能这样精力充沛,一旦雪化了,你就见不到我了,耀!」   「操。」王耀挺尸一般坐起,哭丧著脸,「陪你,成了吧?」   雪怪先生双手用力拍拍王耀的脸颊:「打起精神来,人类。」   雪落下,落在形态迥异的树枝上。树的枝干是深褐色的,雪是白的。形态迥异的褐与白。   「噢,耀,雪化在脸上的感觉就好像小猫的亲吻一样!」身著王耀的衣裤鞋袜的雪怪先生脸上洋溢著兴奋,一手拽著王耀的手臂,像是怕他摔倒,一边四处张望著一边蹦蹦跳跳地踩著雪,脚下的雪「卡兹卡兹」地叫,似乎有小小的牙齿在啮咬,为了向这两个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打扰风与雪幽会的不速之客抗议。   王耀笑:「见到雪有这麽高兴吗?」   「嗯。」雪怪先生头上的呆毛抖了一抖,「一年四季,只有冬天的时候,我是最清醒的,在其他时间我都会一点精神都没有。如果我希望自己清醒,我会跟著雪走,如果我正好没兴趣,我就会睡觉。」   「所以,是和冬眠的动物正好相反?」   雪怪先生点点头,毛茸茸的金发看起来格外柔顺。王耀没忍住,手贱揉了上去,雪怪先生倒也由著他揉。   「回去的时候,我想吃汉堡包和可乐。」   王耀手一抖差点想把他的头给拧下来:「深更半夜的去哪里给你搞这种垃圾食品。」   「Hamburger!Hamburger!Hamburger!」   「把前几天吃的东西先吐出来。」   「都吐了,在一楼厕所的马桶里。」   「咽下去再吐一遍。」   「耀你死相!」   王耀提著手电筒,和一惊一乍的雪怪先生漫步在小雪纷纷扬扬的羊肠小道上,两人聊了一路的废话,直到一处较为平坦开阔的雪地,雪怪先生吹著口哨扑了过去,倒在地上打滚。   「我不想打雪仗了,我要堆雪人!」他笑著,身体瘫成大字型。   而后,王耀便一边看著雪怪先生瘦长的身影乐此不疲地来回蹿,一边继续和雪怪先生进行无意义的对话。   雪怪先生的身影渐渐与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存在於王耀记忆深处的身影叠合。   「不知道是哪个浪漫的人编出的传说。」王耀的声音携裹著风雪盘桓在空气中,「说是在北极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地烤来听……」   「所以?」雪怪先生忙得不亦乐乎,但还是抽空回头瞥了王耀一眼,然而这一眼,看到的却是少见的目露惆怅的王耀。   雪怪先生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所以,如果把这些雪带回家烤化的话,会不会听到……雪怪先生的声音?」   然后雪怪先生笑了。   一整个冬天,雪怪先生主动替王耀做家务,尽管后来被王耀请求「还是什麽都不要做比较好」。   夜晚,他们睡在一起,雪怪先生在王耀的床头故事中入眠。作为故事的回报,雪怪先生会很及时地在王耀受噩梦折磨时叫醒他。   王耀喜欢这样被信赖和被依靠的感觉。   雪融的时候,雪怪先生离开了。   「明年冬天,我们再会!」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